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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四章小人得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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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昱有點兒認不出眼前的人,可能是瘦了一大圈的緣故,在他看來,姜氏整個人足足小了一輪兒,以前的姜氏雖然也是個小丫頭,臉上鼻尖的絨毛都沒褪掉。現在這個簡直就是十來歲的小姑娘。

可這個小姑娘頭上紮著媳婦式的淡藍色的頭巾,薄薄的頭巾下頭看見她的頭發盤成了一個髻。

以前的姜氏見他都是讓一頭長發隨意披著,他瞧見了搖著頭皺眉,她再慌手慌腳地爬起來對著鏡子去梳頭,他只好把她掰過來:“算了,待會兒也要解開。”她就一副如蒙大赦的小人得志模樣,她長長的頭發鋪在枕頭上,還帶著那股淡淡的女兒家未出嫁的香味。

這樣的姜氏,可真是難得一見。

錢昱臉上露出一絲笑,眉頭又皺起來,這個笑讓他嘴角的傷口裂開了,他一皺眉,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些豐富,一張臉上細細碎碎的小口子、淤青都開始疼。

一鞭子揮下來,打在他鼻梁和嘴唇上,從鼻尖到嘴角,他一張布滿血口的俊臉又新添了一道紫紅色的血印。

姜如意渾身都在顫栗,他看見她一雙軟軟的小拳頭緊緊地捏住,還能聽見她咬腮幫子磨牙的聲音。

打完人的兵一臉得意地扭過頭對姜如意說:“嫂子別見怪,這人一天不打就不老實,你瞧他模樣慘,其實都是些皮外傷,我們哥兒幾個手都輕著呢。”

姜如意眼珠子不動地盯著這個打完人的兵,看見他從人堆裏搶出一塊最大最肥膩的肉,一口塞進嘴裏,把腮幫子塞得滿滿當當,嘴角還掛著鮮黃色亮晶晶的油。他幾口咀嚼完,豎著大拇指對姜如意道謝:“嫂子的手藝沒得說!”

姜如意還是眼珠子沒動,耷拉著一雙眼。

錢昱心提上來,他沒開口,但是姜如意聽見他的聲音,他說:“不要輕舉妄動。”

她的眼淚又湧上來,她的一雙拳頭握出血,指甲縫裏全是自己掌心的鮮血,她的小籃子裏還裝著米糕、鹵兔肉、炒米糖、紅綠絲發糕...都是些好克化的食物,她以為再怎麽被上刑的人,總要有個吃飯的功夫。

可是就這麽一會兒功夫,小籃子早就被這一幫說著金陵話的老鄉給翻得底兒朝天。

“真不是個東西!”不知道怎麽,她嘴裏飛出來這麽一句話,惡狠狠的語氣鉆進了每一個人耳朵裏。

大家都一楞。

錢昱差點沒笑出來。

他們笑呵呵的說:“可不是,嫂子你知道他是誰吧?”一個大餅臉鼻頭上一堆雀斑的大頭兵,喝著本來該給錢昱喝的黃酒,打著酒嗝,指著吊在半空中的錢昱說:“嫂子真是個明白人,明白人說明白話,他就不是個東西!”

另外一個方臉的,費力地把嘴裏的肉咽下去,然後趕緊吞了一口酒,潤完喉嚨,說:“嫂子能不知道?咱金陵城誰不知道他就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兒,畜生還知道叼著肉回去伺候老子娘兒呢!”

大餅臉接著說:“投了個好胎也白費!他是萬歲爺的種又怎麽樣?惦記他爹的位子,那就只能輪到被咱兒哥幾個伺候。”他邊說邊笑,用手揉著喝酒喝出來的鼻涕,然後把鼻涕擦在衣擺上。

姜如意看到這人的衣服上頭板板正正結了好幾塊痂,不知道是鼻涕還是些什麽別的汙垢。她的鼻頭又一酸,錢昱是多愛幹凈的一個人只有她知道,他一天能換四次衣服!書房一套,外出一套,吃飯一套,睡覺又一套。要不是用水不方便,他還真能連洗澡也洗四次。

從城墻上下來,錢昱一口她提上去的東西沒吃,兩人一句話都沒說上,但是兩個人想跟彼此說的話早就用眼神說完了。

他說:“乖,別胡鬧。”

她說:“我會想法子救你的。”

錢昱臉上掛著一次好笑,但是整個表情都是柔柔的,還帶著一絲寵溺,這個表情只有姜如意能看出來。

她突然有點感謝突如其來的這一場變故,他們之間如果不經歷這些,說不定對於錢昱而言,她不過是千萬女人中的一個罷了,或者是其中讓他比較舒服的那個。僅此而已。

她說:“爺,咱們一定能挺過去的。”

“爺知道。”

在姜如意心中,錢昱一直都是自信沈穩的,就算此時此刻,他遍體鱗傷,外傷內傷不知多少,她還是相信他能逢兇化吉。

這份信心也是自己給出來的,她能靠著半個玉米餅走上三天三夜不餓死,不被狼叼走,這世上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到的?

過去的那十幾年在娘家享福的日子真算是白過了,現在姜如意才覺著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人。上輩子的死眼睛一閉,耳邊轟隆一聲,出車禍死的太快了,她都沒覺得痛,就成了小小的姜如意。嚴格意義來說,她是沒有經歷過生死的,所以她還是個怕死的人。

她二十幾歲就死了,在姜家白長了十幾年的肉,腦子硬是讓紀氏給養得退化了。加上還有錢昱這麽一個共犯,他簡直就是把她往米蟲地主婆的方向培養啊,吃喝拉撒全都是讓人伺候,不用幹活,不用思考,不用為生計發愁,甚至都不用費盡心思地求寵!

雖然她的假象意識裏一直是和他的後宮們爭寵,可是...

說句真心話,錢昱作為一個統治階級頂層的貴族,還是個男人,從她認識他,被他睡,在她已知的範圍裏,他竟然只睡了她!一!個!

喜大普奔好不好。

而且她竟然也習慣了!

倒是這短短的幾個月,把她原本該十幾年滿滿承受的苦難,經歷的成長,一下子像是輸血一樣,強行灌輸進來。

有時候長大就是這麽一瞬間的事兒。

就好比昨天,她沒有第一時間去姜家,而是自己先找了個破廟安頓下來,廟裏頭多的是她這樣破破爛爛的小乞丐,他們成群結伴坐在一起,彼此給對方頭上找虱子,找累了就摸著空空如也的肚皮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等死。

姜如意不想把二兩銀子如今僅剩的那二錢用來住客棧,她給自己買了身新裝備,得現在破廟裏回血回藍,不然讓爹娘看到自己這幅鬼樣子得了?不被嚇死也得哭死了。

住客棧一晚上就得上百文錢,還得吃飯、買衣服、買鞋...不如把住客棧的錢省下來,置辦一身好的行頭。

忙完這些天就黑了,她在姜家門口溜達一圈,覺得還是明天一早再現身的好,大半夜裏出現,痛哭一場,老人家要是受不住可不好,身子要出了問題可不是開玩笑。她自己不敢承認,她不進姜家大門是害怕姜家也出現什麽變故。

她一邊買東西一邊旁敲側擊打聽,逢人就露出一副八卦的嘴臉,說那個姜家現在八成是不行了吧?錢三爺倒臺,第一個倒黴的就該是姜家!

裁縫鋪子的夥計上下打量著她,他擔心這小乞丐把成品衣服給摸臟了,正打算用掃把把人給趕出去。

姜如意一串銅錢拍下來,指了指展櫃上的那件翠綠色的短襖:“這個我要了。”

裁縫問了尺寸讓小夥計去取,自己點算銀子,笑嘻嘻說:“這銀子是你偷來的吧?還是撿來的?”

姜如意說:“地裏頭刨出來的,從你祖墳裏刨出來的!”

裁縫哈哈笑:“狗日的嘴挺厲害!我跟你說,我沒祖墳,我爹娘死了就用席子一圈往山上一扔,被狼叼了老鼠啃了也不知道。倒是姜家的祖上該冒青煙了,甭管天往哪邊晴,他姜家都能見著太陽!”

姜如意接過小夥計遞上來的衣服,往身上比劃比劃,熟悉地檢查有沒有線頭,或者破損,好把價格再往下殺一殺。

裁縫擦著汗:“小雜種瞧不出還是個行家,別摸了,摸壞了不退!”

姜如意把衣服把身上胡亂一批,對著鏡子照照,點頭說:“行了,給我包起來。”

打聽了十幾條街,沒聽書姜家有啥亂子,姜如意一顆心還是有些不安,她在破廟裏翻來覆去睡不著,旁邊一雙手伸過來,往她亂糟糟的頭發裏伸,她一個哆嗦跳起來:“你幹嘛?”

那邊也是個乞丐,還是個傻子,她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,眼睛冒著森森的綠光,傻樂著跟她說:“我幫你捉頭上的虱子啊!”

換做以前,姜如意估計會被嚇得躲在角落裏抱著膝蓋發抖,然後吼叫著讓傻子滾開。

這會兒姜如意讓她過來:“你腦袋癢?”

乞丐圈裏的規矩就是我幫你捉虱子,你也得幫我。

傻子嘿嘿笑,姜如意一樂,讓她把頭低下來,自己用指頭在她頭皮上掐虱子,這些東西她自己頭上也有,傻子禮尚往來,等自己舒坦了,也讓姜如意低下頭,把頭放在她的膝蓋上,輕輕柔柔地給她找虱子。

她終於擁有了一個頭皮不發癢的好夢。

第二天她見到錢昱的時候才知道,她這一身打扮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姜家的爹娘安心,她更是為了能體體面面地見到錢昱。

她怕錢昱看到她亂糟糟的人模鬼樣,然後想象出自己也是那副樣子。

錢昱骨子裏的那份驕傲,她看得清清楚楚。

雖然她瘦成一把骨頭,一張臉透著長期營養不良的浮腫,可是她是幹凈清爽的模樣。

總要給人一些正能量,給人一些期望嘛。

就像是一個人從泥塘子裏出來,看見別人都是幹凈的,他就不會覺得自己臟一樣,她希望錢昱看見幹幹凈凈的她,也會覺得其實自己的處境沒有那麽糟糕。

虧得她的這個想法沒有說給錢昱聽,不然他會氣得吐血。

爺在你心裏就這麽脆弱?

這點皮肉傷算個屁!

你是沒瞧見爺被一群蒙古人逼在雪山頂上,身邊的戰事一個個不是餓死就是凍死,頭頂盤旋著禿鷹,雖是等待著死一個人,它們就飛下來啄食他們的皮肉。

那些死人、屍體,前一刻還和他說話,下一刻就支離破碎腦袋只剩下白花花的腦漿,手不是手,腳不是腳,腸子被老鷹叼起來,一半在地上一半在空中,能拖行老長,血一滴一滴從上頭流下來,正好砸在他的腦門,凍在他的腦門凍成血塊兒。

爺可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,爺會怕死?爺會怕痛?

錢昱用眼睛告訴他的襄襄:“別瞎操心,爺自己會想法子的。”

姜如意說:“你要能想出法子早跑了,還等著我來?”

錢昱:“...敢這麽和你家爺說話?”

姜如意:...爺,我錯了...

錢昱本來還想問問她這些日子是怎麽過來的,吃的都是啥,怎麽把她的一張小臉吃這麽大?身子去吃小了?

他想問她受沒受欺負啊?誰給你臉子瞧了,爺幫你出氣啊!

你放心,咱家女兒現在平安的很,說不定已經坐上了回京城的馬車了。

姜如意被那一幫孫子給趕下去了。

接連一個月的毒打虐待沒能讓錢昱責怪他們,這一次錢昱心裏狠狠記了這幫孫子一筆賬。

他開始盼著明天,不知道她明天來不來。

姜如意三步一回頭地下了城,剛走到平路,她腦門一股子汗鉆出來,剛才撐得辛苦,讓自己努力兩只腳平平穩穩地走路,也不知道有沒有露出破綻。

她把自己被燒傷的沒有一點皮肉的胳膊藏得嚴嚴實實,她上去前再三確認不會被看見,下了城樓,她又再三確認,剛才錢昱應該沒看見。

她一瘸一拐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走著,城墻上的看守一共二十個人,下面每一節梯子都有四個人帶刀把手,最底下還有二十個人把手。

除了賄賂她想不出第二個辦法。

可是錢買不著命,他們穿著兵服要是受賄,那就是違抗軍令,軍令如山,違反的人說不定會被處死。他們不會為了點銀子連命都不要了。

除非銀子夠多。

姜如意加快了回姜家的步伐,她也不知道是為了更快見到爹娘,還是趕緊拿到銀子把錢昱給救下來。

姜家開門的是個面生的門房,一臉納悶地看著她問你找誰?

姜如意打量著他的模樣,人已經垮過了門檻,門房追上來趕鴨子似的把她往外頭趕:“去,要飯的去別處要去!這兒可不是善堂!”

姜如意腳步定在原地,扭頭看著身後那張兇狠惡煞的臉,說出了一句無比瑪麗蘇的臺詞。

“你不認得我是誰?”

果然純情小門房同學,單純天真地搖著頭:“管你是誰,要飯別處要去!”

姜如意說:“這是不是姜家?”

小門房笑了:“喲,小乞丐還認得字啊?這自然是姜家。”已經把姜如意重新趕出了大門。

姜如意又要邁進來,被門房一巴掌推翻了,她一個瘸子本來就站不穩,加上人小小個又長期吃不飽飯,一推就摔地上了,屁股上全是骨頭,摔在地上的不是肉,就是硬邦邦的骨頭,咯噔一聲,連門房都替她疼。

“沒事兒吧?你可別訛上我,我沒銀子!”

他著急忙慌要關門,姜如意不顧摔疼的屁股,站起來一瘸一拐讓他別關門,說自己是姜家的姑娘姜如意。

門房哈哈笑,上下瞅著她的模樣,然後用鼻孔對著她,仰著一張稚嫩的臉:“我家就兩個姑娘,二姑娘沒了,大姑娘正在屋裏頭午睡呢。你倒說說看,你是二姑娘還是大姑娘?”這牛皮吹得都沒邊兒了,他邊說邊用腳揣著趕人,動作越來越不客氣了。

姜如意說:“那你把大姑娘叫出來,她認得我。”

這時候一個丫鬟從外頭采買回來,看見門房跟個叫花子起了爭執,快步上去,瞪了一眼門房,看都不看姜如意一眼,道:“白吃幹飯的,讓你看門看到哪兒去了?還不如養只狗來的實在!”

門房腰矮下半截,喊了聲秋萍姐姐。

秋萍眼珠子往上,眼皮子往下翻,一張眼睛全剩下眼白,虧得門房低著頭弓著腰沒敢看她,不然非得把半條命給嚇沒了。

姜如意從來沒見過秋萍嘴巴這麽利索的模樣,以前在小院裏,她做事兒縮手縮尾巴,個子長得矮小,聽黃丫說還挑嘴不好好吃飯,不僅小還瘦,細細短短的小丫頭往人堆裏一站,三個人她只能瞧見兩個。

原來她不是不愛好好吃飯,只是小院裏的飯菜不合她的胃口。

姜如意一雙眼睛早就被這幾個月給磨尖了,她只看著秋萍的後腦勺就知道,她另一面長得是一雙什麽模樣的眼珠子。

那種眼珠子是不會正兒八經瞧人的,它們永遠都飛在天上,她只用下巴跟你說話。

地位的改變能把整個人改得面目全非,此時此刻的秋萍終於大佛一般,慢慢挪動了腦袋,扭過身子瞥了眼姜如意,然後扯出帕子捂住鼻子,飛快地往後退了幾步,像是那裏站的不是人,是個染了一身臟病的牲口。

姜如意娓娓道來地喊了一聲:“秋萍。”

她一楞,眼珠子刺出來的目光成了最尖銳的刀子,然後一耳刮子往她臉上抽下去,這會兒她又不嫌棄人身上臟了。

不過這一巴掌沒能打到姜如意臉上,她這些天山路可不是白爬的,她的胳膊燒爛了一只,但是把力氣給燒出來了,她的手能當成腳用。畢竟如果在泥水翻滾的山坡上,她要是不牢牢地抓住半山腰上的樹根,石快兒,她就不能站在這兒和秋萍對峙了。

她揪著秋萍的小細胳膊,猛地往外一扔,仰著頭對她露出一個笑:“回去告訴你主子,姜如意回來了。”

秋萍看見她滑落下來的袖子下頭沒長肉的地方,露出粉嫩猙獰的皮下,胃裏一陣惡心,她沒理會姜如意,雖然她早就認出了她,但還是把頭扭回來,瞪一眼傻釘在原地的門房:“吃幹飯的東西!”

門房手裏杵著的木棍有了作用,本來是用來打野狗的,方圓幾裏只有姜家還有銀子開葷,到了飯點兒,葷腥味從竈屋一直飄到墻外,招來一群老乞丐,還招來一群眼睛冒著綠光瘦成狼的野狗。

手裏的木棍就是用來那些惦記著院子裏吃食的畜牲的。

門房毫不留情地砸在姜如意身上,頭上,他嘴上喃喃念著:“誰都不好過,你討飯去別家去,別為難我個做奴才的。”

秋萍倚在門口看笑話,看了半天嫌棄門房打得不夠過癮,扯著喉嚨罵:“沒給你飯吃呢?力氣都讓狗吃了去?”邊說著,三兩步跨過來,奪過門房手裏的棍子,朝姜如意躬起來捂住的小腹砸了過去。

姜如意擡起頭瞪著她,瞪得她一個哆嗦,腿肚子軟了差點就撲在地上下跪了。

她獰笑一聲,不打了,該用棍子直接捅人,姜如意躲了幾下,秋萍氣急敗壞地扭頭罵門房:“要不要讓人給你搬過來張小凳,看著你姐姐被人欺負?”

門房趕緊跑過來,猶豫了一會兒,把姜如意給反扭住,嘴裏賠著不是:“讓你去別家要飯了。”怎麽偏就碰上這麽個黑面煞星,算你到了八輩子黴了,你要是被打死了可不幹我事,到底了底下就找這個母夜叉填命。

姜如意擡腳踹秋萍,這些天不僅讓她白長了一身沒用的力氣,也讓她學會把自己的臉皮踩到腳底下,她潑起來連路邊那些野狗都得讓路。

不然她這麽個小娘兒們,早就讓那些四處逃竄的流民給扒了褲子睡葷覺了。

她的爪子,牙口,腿,哪個不是厲害的。

不過她忘了自己是個瘸子,一只腿踢過去的時候,另一只腿沒了氣力,一下就垮了。

秋萍得意地笑,嘴咧到耳朵根兒,過年收到紅包都沒見她這麽開心過,她來回繞著姜如意繞圈走,整張臉的表情都寫著:“小賤人,你不是狂嗎?你不是主子嗎?你還不是落到了我手上?”

你是姜家二姑娘?我呸!

二姑娘早就死了,被綁了去,誰知道身子骨兒是不是被狗啃了狼叼了?

你也配是咱家二姑娘?!

秋萍眼睛機靈地梭巡著姜如意身上哪一個地方最致命,她還是把目標放在了人身上最柔軟的小肚子上。

這一下能讓你斷子絕孫,讓你腸子爛成幾截,讓你知道姑奶奶的厲害。

秋萍憋了好一會兒的氣,終於要捅過去,剛好大姜氏和大女兒何詩娟牽著二女兒何詩丹從外頭回來,還有一個月來過年,娘兒三去挑緞子首飾,給自己置辦新行頭。

她們現在是姜家的當家主子,可是卻不知道過去姜家的女人從來不自己上外頭挑首飾,姜家有自己的裁縫,有專門打首飾的鋪子,每個月都會又緞子送進庫房來,送來之前先得過紀氏的眼,把最新潮的顏色,染得最好的顏色留下,給全家做新衣服。餘下的料子不是到時候給人隨禮送出去,就是打發下人過年過節穿衣服用。

所以她們三兩成群地進了裁縫鋪子,成衣店,首飾店的時候,還嫌棄掌櫃的沒眼力界兒,怎麽鋪子裏就留著個小夥計招待,真是怠慢她們。

她們可不知道,掌櫃的每天都得親自跑到各大府邸,伺候那些真正的太太夫人。

鋪子裏留下的不過就是打發些散客罷了,要真大老板留在店裏,讓夥計上門給太太們送貨,那才是真正的怠慢。

就算這樣,她們娘三兒還是買了不少玩意兒。

夥計們等她們一群人走了,交頭接耳捂著嘴譏笑:“怕是鄉下來的暴發戶,人傻銀子多,想排場也用錯地方了。”

誰家有小姐太太自個兒出門挑首飾的道理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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